一頓飯童雪光伺候徐程域了，自己幾乎什麽都沒吃，但是神奇的是，看到他放下筷子，她居然也不餓了。

徐程域叫來林森，“我們一共有多少人？”

林森道：“我們王府的人加上幾位先生的家屬共有九十三人。”

徐程域看了眼外面，很多人都只能蹲著吃飯，這還是正午有陽光的時候，室外也不是很冷，但萬一碰到陰天或是下雨，怎麽辦？

“這樣不行，你去跟見微知著安排下，我們分成兩隊走，天氣這麽冷，至少能保證大家都能在屋裏吃飯。”

林森點頭：“是。”

徐程域轉頭看見童雪正舉著筷子發呆，下意識地拿食指敲了下她的腦門，“發什麽呆呢，吃飯。”

徐程域敲得不重，但是童雪卻覺得有點暈了。

旁邊的見微趕緊和知著交換了個眼神，可能要有王妃了！

童雪吃完飯出門時林森他們已經分好了兩隊人馬，總的來說一隊快的，一隊慢的。像周玄袁書儀他們拖家帶口的有老人有孩子的走水路，天氣冷，但是南方這邊的河流都沒有結冰，現在刮的北風也算是順風順水了，雖然慢了些，但總歸是穩妥的，剩下的人就走陸路。童雪默默看了下這兩撥人，這分明是按已婚和未婚分的嘛。

吃過飯，徐程域的精神和心情像是好了許多，也不鉆馬車了，直接騎了馬，他問童雪要不要騎馬，童雪微笑著拒絕，她又不傻為什麽要放著馬車不坐去騎馬。

食物從不騙人，意識上的溫飽也是不持久的，很快坐在馬車裏的童雪就餓了。她默默抱過之前徐程摯給她的食盒，開始吃飯團。過了這麽久天氣也這麽冷，飯團只有些溫熱了，個別的甚至連熱氣兒都沒了，不過聊勝於無嘛，涼就涼點吧，待會兒喝點熱的就好了。

童雪問瓶兒吃不吃，瓶兒搖頭，她剛剛吃得很飽，畢竟也不用給人夾菜。

突然，坐得好好的瓶兒嘆了口氣，很苦惱的樣子。

“怎麽了？想回家了？”

瓶兒搖搖頭，“我是在想摯王爺和咱們王爺哪個更好。”

童雪樂了，這小姑娘的想法怎麽跳躍性那麽大呢，前一個時辰還在為遠離家鄉而掉眼淚，轉眼就又來想這個問題了，“那你想出哪個更好了嗎？”

“咱們王爺自然是好的，可是摯王爺也很好啊，您看，他還來給您送飯團。”

童雪接著樂，“送個飯團就好了嗎？瓶兒你也太好被收買了吧。”

“姑娘！禮輕情意重！”

“對對對，是我狹隘了是我錯了。”

瓶兒小聲哼了一下，“我覺得摯王爺給您送這盒飯團比給您一盒銀票還要好。”

童雪咽下飯團，接著逗她，“這你可就不對了，銀票也能買好多飯團呢。”

瓶兒鼓起臉頰，“姑娘！”

童雪投降，“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

“那姑娘您覺得兩個王爺哪個更好呢？”

童雪咬著飯團，想了會兒，“我還沒有想過這個事呢。”她還從來沒有把這倆人放在一起比較過。

“那您可得趕緊想了。”

“為什麽？”

瓶兒一臉的理所當然，“這不是早晚要想的事嗎？”

早晚的事麽？為什麽？童雪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她還是蠻喜歡跟瓶兒說這些的，這對於她來說是個新鮮的體驗，幼年時年紀小還沒到討論男人的時候，後來長大了她也不見得去跟裴先聊這些，所以說在少女懷春的年紀她還從來沒有跟人談論過哪個異性更好的問題。哦，在逢春樓那樣的地方除外。

傍晚時分，天已經黑透了。分好的兩支隊伍已經分開走了，童雪這一隊也停在路邊，打算今晚就在路邊的樹林裏休息了。

晚飯是早就準備好的幹糧，一行都不是矯情的人，沒人有異議。啃完幹糧，大家就幫著一起搭帳篷了。這永安到符州，幾千裏的路途，不可能一路都有客棧，住帳篷應該會是家常便飯了。

徐程域在這群人中沒看到童雪，問在一旁給見微遞繩子的瓶兒，“童雪呢？”剛剛吃飯的時候就沒看見她。

瓶兒趕緊扔下繩子，行禮道：“回王爺，姑娘她有點不舒服，正在馬車裏休息。”

“不舒服？”徐程域眉頭一皺，轉身走向馬車。

他敲敲車壁，“童雪？”

沒有回應。

“我進來了？”

徐程域一撩簾子，就見到童雪面對車壁跟一尾蝦一樣彎在座椅上。

“你怎麽了？”徐程域彎腰半蹲在她身後。

童雪哼唧了兩個字。

他沒聽清，“你說什麽？”

童雪又哼唧了兩個字。

徐程域沒有耐心了，蹲下身扶著她的肩膀想讓她轉過來，“你到底怎麽了？”

童雪正好躺的不舒服，借著他的力動了動，轉過身，哭唧唧地說了兩個字，“胃痛。”應該是冷飯團的問題，從下午時起，她就覺得不舒服了，後來不舒服的程度越來越深，到現在她的胃裏已經像是有一塊生鐵了，唯有用手抵著才覺得稍微好受一點。

徐程域還從未見過這幅模樣的童雪，急了，“怎麽會胃痛？你吃了什麽？”

童雪痛得說不話來。

徐程域看到馬車裏有一個食盒，空的，他大聲喊來瓶兒，“她到底吃了什麽？”

“吃了、吃了飯團。”

徐程域記得中午的午飯裏沒有飯團，那就只能是這個食盒裏的了，“涼的？”

瓶兒點點頭，中午吃得飽飯團她沒吃，但是這麽冷的天氣，飯團肯定是涼的了。

“涼的你還讓她吃？！”

瓶兒被徐程域吼得一楞，眼淚都快嚇出來了，“我、我沒註意。”她當時正在跟姑娘聊天，壓根兒沒想飯團冷熱的問題，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姑娘已經吃完了。後來姑娘胃不舒服，她要找王爺，姑娘也不讓，說是過會兒就好，她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嚴重。

“去讓林森把大夫帶過來。”

“是。”瓶兒抹掉被嚇出來的眼淚，立刻轉身跑著去找林管家。

林森也很快就來了，但是沒帶大夫，而是抱來了一個大箱子，不等徐程域發問就道：“我們這邊沒有大夫，唯一跟過來的大夫跟著周先生他們走的水路，但是我們這兒有一箱藥，您看看給童姑娘服哪些。”

服什麽藥，他怎麽知道？但沒有大夫徐程域也無可奈何，可是——他看看童雪疼得直冒冷汗的臉，不能讓她這麽疼下去了，“這邊你照看著，我帶她回去找大夫。”大約一個時辰之前，他們經過了一個村莊，那個村子雖然小但怎麽著也該有個大夫的。

林森知道此時多說無益，只能建議道：“讓見微知著跟著吧，人多也好有個照應。”

徐程域點頭，準備再說什麽就然後感覺自己的手被抓住了，冰冰涼的手，是童雪的，他低頭看她，剛剛為了能讓她舒服點，他也沒管許多，直接讓她把頭枕在了他的腿上。

“不、不用、看、大夫。”

“不行。”徐程域想也不想的拒絕，人都成這樣了還說不用，又擡頭看向林森，繼續剛剛要說的話，“你去把見微知著喊來。”

童雪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真、真的不用。”

“聽話！”

童雪要掙紮著起來，被徐程域按住，“你幹嗎？老實待著。”

“不看大夫，真的，疼過了就好了。”

徐程域堅持，“你又不是大夫。”

這人怎麽就說不通呢？童雪又痛又急，氣得沒法了用腦袋頂了下他的肚子，“不看大夫！！”

徐程域直接被童雪的動作弄暈了，半晌不知道該說啥。

童雪緩了會兒，又道：“我之前也疼過，疼過了就好了。”

“真的？”徐程域皺著眉將信將疑。

“千真萬確。”

見微知著過來了，“王爺是不是要回之前的那個村？”

徐程域又看了童雪一眼，童雪睜著眼睛搖頭。

“不去了，帳篷都搭好了沒？”

“您的帳篷已經搭好了，其他的正在搭。”

“嗯。”徐程域應了一聲，就托著童雪的頭彎腰起身抱起她，馬車太小了，她這樣躺怎麽也不會舒服的。

突然騰空，童雪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是徐程域抱著她時又掙紮著想下來，徐程域彎著腰本來就不好使勁兒，童雪還不老實，一急，他倏地低下頭用額頭抵了下她的額頭，“老實點。”

童雪懵了，也不動了。

徐程域把童雪抱到已經搭好的帳篷裏，讓她躺在褥子上，又給她蓋上棉被。而周圍的一幹人等經過中午夾菜的那一出後，已經接受程度很高的見怪不怪了。

童雪一接觸到褥子就立刻又像之前一樣彎成一尾蝦，蜷在被子裏，頭也埋進了被子裏。

徐程域看著她小小的一團裹在被子裏，心裏很不是滋味，這種感覺於他來說是第一次。

瓶兒燒了熱水送過來，涼著胃了是應該多喝熱水，可是童雪不想動。徐程域勸不動她，沒辦法只能強制性地把人從被窩裏挖出來，讓她靠在他身上，再用被子把她圍住，慢慢餵她喝水。

遠處抱著柴火走過來的見微見從帳篷裏出來瓶兒滿臉通紅，“怎麽？你也生病了？”

瓶兒拉著見微的衣袖使勁往邊上拽，“你先別過去。”

“怎麽了啊？”他還得去帳篷四周點個火啊，就算不用防狼，這大冬天的也得取暖呀。

瓶兒也不說話就一直拽著他走，被問極了，才憋出一句，“別去打擾他們。”

見微一楞，隨即笑開了，知著呢？知著在哪裏，他要找他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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